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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再读《孔乙己》有感

《孔乙己》 读后深有感触

不知为何,越长大,越对鲁迅的作品越痴迷,这大概就是迅哥儿的魅力吧。下面让我来写写对鲁迅第一篇白话文小说《孔乙己》的感触吧。 在查阅资料的时候,突然很好奇鲁迅先生觉得自己的哪篇小说写的最好呢,就在孙福源去问鲁迅这个问题的时候得到了答案,当时鲁迅毫不犹豫的回答,《孔乙己》。相信大家都知道芥川龙之介有篇特别出名的小说叫《罗生门》,这篇小说仅仅3000字就写出了一个人间地狱,但是《孔乙己》才2573字,这2000多个字竞写出了当时看客门麻木不仁,写出封建制度的吃人本质,写出了知识分子的局限性,写出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这么一比较,我只能说,《孔乙己》写的简直不要太好!!!短篇小说相较于长篇小说,更注重每一个词语甚至于每一个字的运用,必须要像艺术品一样用最有限的表达去完成它,而我们的迅哥儿是把这方面发挥到极致的人啊!!!

【原文】鲁镇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花四文铜钱,买一碗酒,——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碗要涨到十文,——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或者茴香豆,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样荤菜,但这些顾客,多是短衣帮,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镇口的咸亨酒店里当伙计,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长衫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短衣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黄酒从坛子里舀出,看过壶子底里有水没有,又亲看将壶子放在热水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羼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温酒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 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 开篇交代了鲁镇酒店的格局,短短几句,划分出了三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第一个世界是柜台外的世界,即短衣帮顾客站着喝酒的地方;第二个世界是柜台里的世界,即掌柜和伙计们活动的地方;第三个世界是隔壁房子里的世界。这里可以仔细想想,第一个世界是不是相当于现实社会中的劳动阶级,第二个世界是一个商业的世界,是追逐商业利益的一些企业家或者贸易家之类的,这两派的人隔着一种半遮半掩的隔离,即两边虽然可以相互审视,但是都无法彻底进入对方的世界。第三个世界被一堵墙壁永远隔绝在了我们的视线之外,它是完全封闭的,非常神秘。进入第三个世界是要有资格的,那就是必须要穿长衫。掌柜讨好这些长衫,顾客对这些长衫有特殊的招待。掌柜作为商业经营者,是以追逐利益为目标的,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重视这两拨人,长衫可以产生很高的经济利益,短衣帮由于数量基数大,也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经济来源,但是短衣帮和掌柜这两个阶级总是互相对立,互相不信任,这也就导致了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 【原文】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 鲁镇一个资本的世界,一个劳动者的世界,但似乎只有孔乙己,没有属于自己的世界,它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唯一的人。小说中穿长衫表面上代表着读书人的身份,是文化的标志,但是全文并没有写出这些长衫的文化是和权力金钱结合在一起的,只有这三者结合在一起,文化才有它的意义。反而观之,孔乙己确有文化,但是科举没考上,所以无钱无势,孔乙己把文化从金钱和权力中提取出来了,变成了一种赤裸裸的文化,马上就不受到尊重了。这说明社会上的人对穿长衫人的尊重,尊重的并不是他们的文化,而是权力和金钱。这也就导致了在周围所有人的眼中,孔乙己的文化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人们只知道金钱和权力的用途,但是不知道文化的实际用途。所以孔乙己的文化仅仅在他自己的自我感知中还存在一些价值,是残存的温暖,是他心灵唯一的东西。 【原文】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写得一笔好字,便替人家钞钞书,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吃懒做。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抄书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孔乙己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小说里的社会是由权力的世界、金钱的世界和劳动力的世界组成的,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价值观念和标准,但是孔乙己在这个世界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劳动力不需要文化,长衫也不需要文化,反倒孔乙己捞不到半个秀才的身份,没有实际的身份,空有一身文化,谁都瞧不上他。鲁迅先生在这里非常生动形象的写出了知识分子的局限性,社会经济的运转并不需要这些写文章的人的理论和指导,劳动群众更不需要关注知识分子的知识。也只有知识分子只能去抄抄书,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可难道仅仅知识分子如此吗?我们自己是不是也与孔乙己有多少分相似呢?在课堂上或者是在大众的解读里,我们常常把孔乙己解读为一个科举制度迫害的知识分子,如此这般解读当然是一种合理的方式。然而孔乙己就离我们太遥远了,因为现如今已经没有科举之路了,也没有孔乙己这样的人了,我们也就无法将孔乙己编织进我们自己的感受中了,无法使得孔乙己在我们的情感世界里占据一席之地了,可是满口之乎者也也仅仅只有那个时代才有吗?我们这个时代就没有这样的了吗?实则不然,随时随地都是之乎者也的例子。譬如我们IT人,我们在聚会聊天上跟别人说什么前后端、说什么分布式架构设计,这会不会也是一种之乎者也?大家聚在一起谈论的都是八卦、情感、娱乐等等。很多东西都是不可言说的。所以我们的迅哥儿才说:“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为什么?因为这些感受变成话语表达出来之后,不具有权力上的霸权性质,也不具备经济上的利益性质。孔乙己不是什么主人,我们也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人,虽然我们说的也许听起来是十分严肃的话题,但是在社会的群众听起来,就是显的十分可笑,于是便有“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原文】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读过书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读过书,……我便考你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怎样写的?”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茴香豆上账;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草头底下一个来回的回字么?”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回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邻居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茴香豆吃,一人一颗。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相信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叙述者要选择一个孩子?孔乙己的故事可以由很多人来讲,可以是孔乙己自己,可以是作者,可以是掌柜…… 选择酒店里的小伙计是因为鲁迅先生所关注的不仅是孔乙己横遭迫害的不幸,更为重视的是人们对孔乙己不幸的态度与反应。掌柜听故事似得询问,只为寻求更大的刺激。没有人关心孔乙己的生死,都是当成看客的身份。这么短的文章出现了这么多次笑的场景,这说明孔乙己在人们的心中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生命里的唯一价值便是成为笑料,供看客们在无聊的生活中笑几声。这个角度来看,小伙计既是酒店的在场者,也是一个旁观者,可以从多个角度去描写对象。但是小说最可悲的点在于,小伙子也被看客化了,一开始他确实与整个故事毫不相干,但是因为掌柜允许甚至鼓励他符合笑声,小伙计的内心对孔乙己的态度也产生了变化。当孔乙己满怀好意地教小伙计识字时,小伙子却”这样的人也配考我“,这不仅写出了小伙计被同化的悲剧,也使得孔乙己的悲剧更上了一层楼。因为孔乙己在权利世界、经济世界和劳动世界都得不到同情和理解,都得不到精神上的慰藉,也只有儿童对他不构成精神压抑,所以他对儿童就产生了特殊的感情,这是人性的必然,现实社会得不到同情和理解,就寄希望于未来,觉得对现实社会无能为力,就寄希望于儿童。但是一个对现实世界毫无力量的人,就会作用于未来世界的发展吗?一个在成年世界得不到尊重的人,难道会得到儿童的尊重,这显然是不符合逻辑的。 再进一步的思考,孔乙己真的是好吃懒做而导致偷窃吗?小说中写孔乙己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那么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去偷东西呢?为什么在商业世界里如此讲信用,可是在权力的世界里却不讲作用了呢?这里面恐怕有更隐秘的心理动机!因为孔乙己对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感到心里不平衡了,他们都是读书人,都是穿长衫的,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成了人上人,独独孔乙己成了人下人。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实际上已经不需要文化了,文化对他们来说知识一种点缀,但是不需要文化,却拥有文化的权利,被认为是社会上最有文化的人。需要文化的,孔乙己没有任何文化的权利,被社会视为一个蠢材,到处被人奚落、嘲笑。书籍、纸墨笔砚这些东西并不贵,为何孔乙己却独偷这些东西呢?因为这是文化的工具,那些人上人实际上不需要这些东西,也照样威风,这些只是摆设…… 而孔乙己是需要书籍、笔墨纸砚的,是需要依靠这些东西来生活的,但是他却没有,于是乎,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切应该是属于他的,尽管他知道偷走这些东西不会有好下场,但是还是忍不住摇要偷。打个恰当的类比,一个现实社会中的知识分子,在商业社会中也很守信用,生活中也是一个正常人,却常常用自己的头去触碰权利的铁臂,去向权力宣战,去做一些令普通人难以置信的蠢事。对于长衫来说,这些笔墨纸砚重要吗?显然是不重要,但是他们就是要吊着孔乙己打,因为他们愤怒,愤怒的是孔乙己对他们权威地位的蔑视,愤怒的是孔乙己内心那点说不出来的隐秘愿望。但是这些事不被短衣帮理解的,他们只知道孔乙己偷东西了。孔乙己内心越是不平衡,就是越是要向着更高的社会权威挑战。 【原文】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温了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孔乙己在鲁镇消失了,但是鲁镇依然存在。有些人在社会上消失了,社会依然运转着。劳动世界少了一个笑料,竞技世界少了一个没有多少商业价值的消费者,权利世界少了一个挑战者,可社会仍然在正常运转着。 【原文】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 —— 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这并不是一句病句。因为我最后没有见到孔乙己,不确定他有没有死,所以用大约。但是这么久没见了,他应该的确死了,既不是他大约死了,也不是他的确死了,用一个矛盾的,严格上来说却并不是语病的两组词语来做结尾,这说明他死不死,对于我来说、对于看客来说、对于鲁镇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这说明孔乙己是一个无价值的人,甚至是负价值的人,留给人们唯一的记忆就是他还欠着19个铜钱。 最近某专家又在建议大学生要脱下长衫,但是长衫脱不下,是因为被学子的汗、父母的血浸湿,又被十年寒窗冻在骨肉上了。这一脱不仅愧对父母,自己也会皮开肉绽。鲁迅先生讽刺大众的麻木,却并未将这麻木怪罪于大众……